生病了喜歡往大醫院跑,覺得越大間看起來越安心,這是很多人的想法,不過據我這幾個月在台大急診室觀察的結果,有不少病患只是感冒發燒咳嗽、小外傷等等,這些小病來大醫院看急診反而是給自己找罪受。
  首先在篩檢站要先排一次隊,篩檢分類完還要去掛號,拿到病歷進入各大分區之後只能做一件事:等!除非是有立即生命危險的一級傷患,否則等一、二個小時算正常。再來幾個常見的步驟如:問診、X光、超音波、驗血等等往往又要耗上半天,病還沒看就先磨掉不少精神。如果想要由急診室直接入住病房難度更高,因為台大病床不但一位難求,而且九成以上都是由門診系統安排住院(同樣要排隊,可能要數天或數週),"急診"者顧名思義只是做緊急救治,沒打算和你長期抗戰的。

  今天在外科重症室看到醫生在為一位心跳已停止的傷者做 CPR,旁邊有幾位護士也在忙著協助。這才知道以標準動作來做CPR時的力道非常大,手臂打直,以自身上半身的重量使勁的下壓,同時傷患的胸腔也會很明顯的隨著凹陷,如此才能將力量透過肋骨傳達到心臟,和一般在電視電影上看到CPR做做樣子的方式完全不同。無怪乎某次聽小芳芳(台大護士)說醫生在做CPR時有六、七成的機會會壓斷肋骨。

  每當看到這種景況心裡都會很震驚,因為有一條寶貴的生命正在鬼門關前徘徊,就民俗信仰來說現在在急救室門口應該有牛頭馬面正等著抓人吧!而助其對抗死神的就是這群醫護人員。幾個月來我常常強烈的感受到醫師護士是如此的偉大,當他們在為病患急救時週身似乎都散發著無比聖潔的光芒,一條生命的存活或消逝、一個家庭是否會因此而破碎的責任完全落在他們的肩上,這是何等重大又是何等沉重的使命!

  又去忙了一些事之後再經過急救室,剛剛接受急救的傷患已經不在那裡了,是救回來移入加護病房還是不幸的走了…?原先施行CPR的醫生又趕忙在處理因車禍送來的傷患,不但有外傷,小腿也明顯變形,腳掌更是拐到一個很怪異的角度,床單至少已被血染紅了一半,醫師正忙著先以直接加壓來為他止血。

  接著回到篩檢站,一位口腔癌末期患者剛進來,半邊臉都被紗部遮著,不斷的流下膿血,手上盛接的塑膠袋已經快滿了…。負責篩檢的護士先拿了新塑膠袋給他,幫他做初步的清潔後再幫他將那袋膿血拿去處理。一幕幕讓我無言、喟嘆的場景就是這樣不停歇的持續在急診室上演。人們常說"人生如戲",然而這樣的戲和一般倒吃甘蔗、終以喜劇收場的模式可大不相同,能夠好好走完人生,越老越快樂的可真不知要有多大的福氣。

  考上醫學院成為醫生是許多人至高的目標,同時在一職難求的今日,收入相對不錯的護士也是很多人的選擇,然而這種和人命有關的工作(包括法官、律師甚至修飛機的技師…)一直以來就不是我所希求(當然我也考不上)。除了知道自己腦袋不夠靈活細膩可能會鬧出人命之外,或許也是在逃避沉重的責任吧!也因此在我心中對醫護人員是投以敬佩其精神而非羨慕其收入。以前和許多人一樣覺得醫生護士看多了生死,以致看待病患的疾苦似乎總有些冷漠,然而現在我漸漸明白了,如果在情緒情感上他們皆懷著「視病如親」之想,恐怕上不了一天班就會崩潰了,更何況還要面對很多脾氣爆燥、無理要求一堆的病患。終究醫學是非常專業的領域,需要的是冷靜的頭腦,並摒除所有會影響正確診斷的因素(包括情緒)才能真正幫助病患。

  人有很多欲望,佛教將之歸納為五欲:「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」,汲汲營營向外追求這五欲,其實說穿了還不都是為了滿足我們這個身體。反過來說,人生痛苦之甚也正是這個寶貝身體出了狀況,這時往往再多財富名利也換不回一絲的健康與壽命。

  不過體悟歸體悟,要將健康知識實踐於日常生活中,並持之以恒常常運動終究還是要很大的毅力啦!(這是說給自己聽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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